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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暗花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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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暗花明

顧晚舟二人跳入懸崖後,並未放棄,那一瞬間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旁的藤枝,藤枝粗糲,因他們下墜的慣性,掌心不停地摩擦過去,他快速地將藤枝繞在手裏,卻依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。

顧晚舟看了眼懷裏的姑娘,勉強靠著山壁,可又因腳下沒有著力點,他艱難的咬牙撐住,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。

他的手被刺的滿是鮮血,胸前的衣襟被血染透,那一支箭柄因為過於多番動作而更進了幾寸,可他眼都不眨,好似感受不到疼痛。

懷中的姑娘雖未開口,額上卻滲出冷汗來,臉色更是蒼白可怕,蔥白的指尖緊緊揪著他的衣衫,眼睫微顫,一聲不吭的忍著。

他瞥了眼底下的萬丈懸崖,深吸口氣,眼一閉,心一狠,借助藤蔓,迅速地躍起,腳尖踢向一旁的石壁,不多時,石壁開了,形成一道坡度,而顧晚舟終於失力,二人一同墜落,順著坡度滾下去。

他將沈卿竹護在懷裏,另一只手在每一次轉身的那一刻撐著地,不讓胸前的箭柄再進分毫。

他們一路滾落,最終停下。

沈卿竹相信他,所以不會多問,她早在陪他跳下來時,便做好準備了,哪怕沒有退路,她也無悔。

可如今她只擔心他的強勢,方才高強度的動作,傷口一定裂開了!

“長離……”沈卿竹連忙爬起來,這才發現身/下的男人已經成了一個血人了。

她顫著唇,吃力的將他扶起,卻見他沒有一點反應,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地去探他鼻息,她屏住呼吸,手指不停的顫抖,她依舊沒有多說話,好似崩潰的前兆。

所幸——

顧晚舟猛然握住她的手,努力睜著眼,牽強的扯出一絲笑容來:“放心……我不會死的……”

他每說一句話,傷口便痛一分。

到最後,臉上已是毫無血色。

可他卻撐著,還能同她開起玩笑來:“畢竟……畢竟我們還沒補上那場……婚、婚禮呢……”

沈卿竹不知道說什麽,只能不停的點頭,淚珠一顆一顆地砸在他身上,“補……回去就補上。”

“好……回去……”顧晚舟笑著喃喃:“我們一起,回去……”

沈卿竹看著他閉上了眼睛。

她嚇得心跳都停了,又迅速去探他鼻息,好在是虛驚一場。

可再耽擱下去就說不準了。

她將他扶起來,架在自己的肩膀上,吃力地往前走。

既然有人能在此處挖一個山洞出來,那便一定能尋到出路,只是洞裏又黑又冷,四通八達,若是走錯路,那便更多了一分危險。

走了幾步,她便遇上一個岔路,心中搖擺不定,實在不知該往哪兒走,越著急便越慌亂。

她看了眼身旁的顧晚舟,卻突然冷靜下來,她將一旁的沙礫用腳掃開,四下散落在兩個洞口前,不過須臾,便驚奇的發現一處洞口前的沙礫有輕微的飄動。

她不再耽擱,果斷地便前走去。

洞裏森冷,她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,系在顧晚舟的身上,重新扶起他。

他們不知走了多久,拐了幾個彎,遇到多少個岔路,繞是沈卿竹情緒穩定,脾氣好,也都沒忍住在心底罵人,究竟是有多變態,才能設計出這麽覆雜的山洞!

她感受著顧晚舟身上的溫度在一點點攀升,空出一只手來探了探他的額頭,燙的嚇人!

該是傷口感染了……

若再不進行醫治,就真無力回天了。

可前面的路太長,仿佛看不到盡頭。

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“長離……”她低頭喃喃自語:“我們是不是真出不去了?”

她見他傷口又開始滲血,若是繼續下去,只怕沒等出去,他就要失血而亡了。

可她不敢隨意拔箭,沒有止血的藥物,他一樣會死。

她將他靠在一旁石壁上,從衣衫內襯撕了塊幹凈的布料下來,簡單的替他從旁包紮一下,雖用處不大,卻勉強能撐一會兒。

她正欲扶起他,瞥見他臉上血汙,細心的幫他抹去。

二人繼續向前,忽地,卻聽到不遠處傳來響動。

未知的人不知是敵是友。

她不敢再動。

身旁無處可藏,她眼睜睜的看著那抹唯一的光亮越來越近……

越來越近……

直至眼前出現了一道身影。

她驚愕地瞪大雙眼:“是你!”

“除了我,還有誰能來救你們呢?”

說話之人口氣狂妄的厲害,他瞥見二人此刻狀態,忍不住咂舌:“嘖嘖嘖,真慘啊。”

沈卿竹不理他,繼續朝前走,“快找個地方療傷。”

“我來吧,你歇會兒。”來人正是秦錚,他實在看不下去她一路拖著他慢吞吞地步伐,這要走出去,怕得走個個把月。

沈卿竹不放心,一路跟在身後,時不時提醒一句:“輕點,別碰到傷口,小心——”

她總是下意識的伸手,生怕顧晚舟磕了碰了摔了。

“我說顧夫人,你夫君好歹也是個成年男人,沒你想的那麽嬌弱。”說著,他還拍了拍顧晚舟的背,“你看……”

結果,一聲咳嗽聲十分不給面的響起。

“……”

沈卿竹迅速上前查看顧晚舟的狀態,猛地怒瞪他。

如果眼神能殺人,他已死了千次百次了!

秦錚也是尷尬,吞吞吐吐道:“好……好歹是有反應了不是……”

他見沈卿竹沒理她,也不自討沒趣了,卻依舊忍不住嘀咕:“我來救人的,我怕什麽?”

“唉……我怎麽不是在救人,就是在救人的路上?”

“這夫婦倆可真能折騰人……”

“你嘀咕什麽呢?”沈卿竹沒好氣道。

“沒什麽沒什麽。”秦錚快速轉移話題,下巴擡了擡:“你看,出來了。”

前方光亮刺眼,這一條長路,仿佛走了一輩子。

如今出來了,他們也迎來了轉機。

他們來到一處破廟,先將顧晚舟放下,秦錚準備離開,沈卿竹及時叫住他:“你去哪兒?”

秦錚的視線在她抓著他的手上停留了須臾,而後才道:“拿藥箱。”

沈卿竹點點頭,又看向顧晚舟。

她從袖子裏拿出帕子幫他擦去臉上血漬,動作輕柔,卻未曾想,顧晚舟竟在這時醒來了。

“長離!”沈卿竹驚喜的喊了句:“你醒了!”

秦錚也走過來,卻是蹙起眉梢,“王爺,你醒的可真是時候啊。”

沈卿竹這時也想到了,一會兒拔箭定會痛苦不堪,他清醒著,那豈不是……

二人心有靈犀,顧晚舟輕撫她的眉梢,為她舒展開:“別……別擔心,沒事的。”

秦錚將藥箱打開,朝一旁的女子說了句:“外頭有口井,去打點水進來。”

“好,我這就去。”

秦錚見人不在,便直言道:“王爺,我這可沒有止痛藥,當真忍得住?”

“無妨。”顧晚舟輕輕出聲,眼睛始終盯著她離開的方向,“忍不住也得忍。”

秦錚佩服他的冷靜:“那還說沒事?”

靜默片刻。

顧晚舟低聲說道:“不想看她哭。”

“她比你想的堅強。”

“嗯……”外頭傳來動靜,他嘴角噙笑:“她在我面前,不太堅強。”

“……”呸,真不要臉!

“水來了。”沈卿竹一進來就見顧晚舟好似很開心的樣子,而秦錚的臉色卻不怎麽好看,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事。”秦錚招呼她過來:“幫我把他扶起來,我要把衣服剪了,這箭長時間沒拔,只怕衣衫脫不下來了。”

沈卿竹連忙照做。

果然不出所料,衣衫黏在皮肉傷,顯得傷口血肉模糊。

雖然嚇人,但沈卿竹始終盯著,除了臉色越發蒼白。

秦錚在剪的間隙瞥了她一眼:“怕就轉過去。”

沈卿竹不理他,他也不再強求。

半邊衣衫都被剪開,接下來便是拔箭了。

他粗略的看了眼,估算了個大概:“還好,偏離了幾寸。”

他問顧晚舟:“還行嗎?”

“話多。”

得,病了還能嗆人。

至於沈卿竹,他也不必問了。

他將一塊厚厚的巾帕遞給她,“按著,一會兒拔箭的時候小心點。”

他的手握住箭頭,與她相視一眼。

她拿著巾帕的手緊緊按在他的傷口上,秦錚深吸一口氣,努力穩住心態。

即便自己行醫多年,到了這種生死關頭也忍不住忐忑。

他緊握著箭頭,再三確認一切妥當,便一鼓作氣,不容人喘息,快速將箭頭拔出。

顧晚舟悶哼一聲,意識模糊不清。

鮮血噴湧而出,沈卿竹迅速壓住,她看著顧晚舟的狀態,又忍不住流淚,淚眼婆娑間看到他在對她笑,嘴唇輕動,好似說了句話,她看清後,更是泣不成聲。

可手上動作也不含糊,她按著傷口,見秦錚拿著一小瓶藥來,囑咐道:“松手吧,我來。”

他將藥粉從四周撒上去,尤其是傷口處。

那種疼痛繞是一個健壯的成年男人都忍不住,沈卿竹爬到他身邊,讓他靠在自己身上,麻利的將衣袖撩起,胳膊伸到他面前,顫著音道:“長離,你咬我吧……求你……”

顧晚舟想笑,可他實在沒力氣了,連手都擡不起來,話也說不出了。

他只能搖頭。

“我想減輕你的痛苦,我想和你一起痛。”

秦錚接著拿了塊幹凈的紗布按住,又將這一塊兒用紗布繞了一圈,防止他再出血。

他動作不停,嘴上也不留情:“就算咬你,也止不了他的疼痛,咬了你,他還會更痛。”

沈卿竹不信,只聽他道:“不信你問問他,是不是會心痛。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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